我很平庸
在我年輕的時候,對自己的人生曾經有過很多設想,或者說有過很多設計,我要怎樣怎樣,如何如何?,F(xiàn)在歸納起來,這些設想或說設計,大抵分為:一是憑借自己的這點本事,拼到老死也不可能實現(xiàn)的;二是倘若做些艱苦而持續(xù)奮斗,會有一些成就的;再就是只須稍作努力,就能求仁得仁的三類??墒?,一輩子風里雨里坎坎坷坷走過來,所有美好的愿景一樣也沒實現(xiàn)。第一類力所不及,自不必去說,而那后兩類也都無果。何以如此?而今想明白了,有客觀因素,更多的是主觀原因。就是我這個人想的多,動的少,又缺專心致志的執(zhí)著與堅守。2000多年前《荀子》中就說了,“道雖邇,不行不至;事雖小,不為不成?!薄靶小焙汀盀椤痹谶@里是一個意思,就是行動,徒托空想不行,事情不管大小,都得身體力行,都得干,只有干才能收獲成功。一位哲人說,“干是成功唯一的階梯”,深以為然,有田不耕,遑論收成!只可惜領悟得晚了,兔走鳥飛,歲月蹉跎,幾十載光陰旋踵就流走了,如今我人已老,心亦空,只剩下“悔不該當初”的喟嘆。
在人生的道路上,最讓我追悔莫及的就是沒能把心中想望的事情篤行到底。我這個人打小喜歡看書,尤喜看小說、故事,久而久之,看著看著悄悄做起了文學夢,也是我年輕膽壯,不知畏懼,利用業(yè)余時間就動手寫起小說,修修改改最后成篇,作為篇首刊發(fā)在1975年第三期《陜西文藝》上(該刊物文革后改名《延河》)。初試而成,無疑,這是一個踏進門檻的良好開端,正當我勵志努力,孜孜以求地往前行,不料,突如其來的一紙調令改變了我剛要起步的行程,被調成為了基建工程兵,由西安轉到延安,由地方職工成為現(xiàn)役軍人,走進一個新的環(huán)境,接觸到新的人事,做起新的工作,一切都很陌生,都得從頭做起,且瑣屑事務很多,空閑時間較少,寫作一事無暇再續(xù),只好把它擱置起來,盡管《陜西文藝》編輯部幾次發(fā)函約稿,我都因工作忙推掉,也就堵死了自己充滿希望的一條陽光大道。古人說,“志不可慢,時不可失”,事要有成必得“常為而不置,常行而不休”。我將此事置諸腦后,放馬南山,忘掉了初心和遠方,一切的一切也就無從談起了。直至后來離開軍營,工作退休,才又起心動念拾起筆來斷斷續(xù)續(xù)寫一些不入流的小文。只是這又重新“拾筆”的動因,已與先前不同了,當初想的是前程,這會兒是為了養(yǎng)生,如同一些老年人打麻將,不圖輸贏,只為動動腦筋,預防老年癡呆;也給寂寞難耐的老年生活增些鮮活,添加些許心情愉悅,延緩衰老,多活些時日。
這會兒所以重提往昔的這些舊事,出于兩點,一來是想清洗一下思想上陳年的積垢,給沉重的老心一點輕松;再就是人老了,不怕丑,想作一個反面教員,讓那些如我想多動少的年輕朋友引以為戒,不要重蹈覆轍。現(xiàn)在悟道,一個人的成敗和得失是由行動決定的。無奈人老體衰,知而難為,這輩子已經無力踐行,冀望于來世,一定像一些事業(yè)有成的人士那樣,認準目標,峰也好,巔也罷,沿途無論多么崎嶇坎坷,都能堅定不移地攀緣而上,不左右環(huán)顧,也不視雨聽風,只按照自己的心路砥礪前行,不停不歇,不輟不棄,一切拿行動說話,最終把精彩和輝煌攬在懷中,擁有自己的成就與喜悅。
然而,現(xiàn)實很殘酷,來世子虛,今生已就,因果相應,我很平庸。